Tami Prayer

【法师组】Please wait for me.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斯蒂芬第一次把他的眼睛瞪得那么圆，不是因为王刚刚使出了洪荒之力施展的那个法术令人眼花缭乱效果惊人，而是因为在眼花缭乱的特效后什么都没发生。

真是奇怪。

“我发誓，这种震惊都赶得上当初古一把我拉到其他多元宇宙中的感受了。”斯特兰奇最终还是舍不得闭上他那张开口就讽刺的嘴。

洛基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毛色——也许这样说不太好，可事实就是毛色——都没有丝毫改变。

他依然端坐在那，姿态优雅地用他新叶般的绿眼睛盯着斯蒂芬。

洛基仍旧是只猫。

“也许效果只是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王猜测，又回到图书馆继续查找资料。

算了，算了。

斯蒂芬一把捞起洛基把他抱在怀里。洛基两条前腿稍稍用力，从斯蒂芬的臂弯里挣脱出来，转而趴在他肩上。

博士并没表现出过多的在意，尽管洛基平时并不是这样的。

但很快地，他不得不开始注意这些变化的微小细节。

比如，洛基对逗猫棒毫无反应。

比如，洛基不再喜欢抓花圣殿的窗帘。

比如，洛基不再那么爱吃三文鱼，其他东西倒是吃得多了点。

还有很多很多的比如，斯蒂芬都可以细说。

不过虽然博士注意到了，也无动于衷。

他懒洋洋地摸着洛基的毛想，今天的阳光明媚，使博士感到舒适的暖意，反正又不碍我撸猫。

“好了，博士，我已经在你腿上蜷缩了几个小时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略带讥诮的声音，来自斯蒂芬的腿上。

他注意到洛基刻意强调了“博士”这个词。

“邪神先生。”斯特兰奇并没有让洛基走的意愿，尽管他知道洛基不再是猫了。

至少，被猫同化的部分不再显露。

场面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洛基伸了伸懒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我想王的魔法其实起作用了。”斯蒂芬选择打破僵局。

“没错，”洛基漫不经心地应到，“效果十分缓慢，他没有作出适当的改进，因此我恢复得比较慢。要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

仿佛看到了诡计之神的影子，斯蒂芬并没有继续为洛基顺毛。

“怎么，害怕了吗？我还以为至尊法师不会畏惧一个侵略地球失败，并有两次不得不装死，一次真死后发现自己变成一只流浪在纽约街头的猫的洛基。”

你连多玛姆都不怕，洛基感叹。

他第一次与斯蒂芬见面后打听过这个人类法师，他当时利用阿戈摩托之眼与多玛姆博弈，死了多少次？

上千次，甚至更多，能够让那个永恒的黑暗精灵屈服的循环，绝不仅仅只有几次或几十次，那对于“永恒”显得过于微不足道了。

而且洛基每隔一两周，斯蒂芬就会拖着一身伤疲惫地回来，最轻的那种也会有好几道明显的出血伤口。

“不，”他惊讶地听到了法师轻松的声音，“诚实地说，你现在对我的威胁并不比两张报纸大多少。我担心的，仅仅只是你会从我膝上走开罢了。斯蒂芬·斯特兰奇的生活可以没有赖以生存的金钱，但不能没有猫。”

阿斯加德的银舌头第一次感觉保持镇静地说话是件困难的事。

洛基的能力正慢慢恢复。

起初他多是像往常一般趴着，顺带和斯蒂芬聊聊天，谈谈魔法心得，在他的魔法能力逐渐恢复后，洛基就常伴在斯蒂芬左右了。

不同世界的冒险经历，有了洛基的参与。

他们的配合堪称默契（即使之前有点小小的分歧，博士拒绝了洛基随行的要求）。

在美好生活的背后，洛基却逐渐感受到与日俱增的惶恐。

他常常茫然地看向周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最后他知道了一件事，关于潜伏的恐惧。

能摧毁一个人的，不是长久的忽视，不是被瞧不起，不是被嘲笑，不是无止境的失败，不是痛失亲人的悲哀，甚至不是死亡的威胁，濒临末日的窒息感觉。

是时间。

他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他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他本来能选择永生的，不是为拯救世界的伟大事业，就当是为了洛基。

可他没有。

洛基本来以为他会和他度过一生，就像彼此最重要的人那样，最重要的知己。

他却遵从了该死的寿命论。

最终将与洛基隔绝千年。

洛基的寿命，对斯蒂芬来说近乎永恒的寿命。

他真有那么老吗，洛基问自己。

没有吧，尽管刚见面时看上去比洛基大了一千岁。可按照人类的岁数，他估计不过二三十岁，就算白头发多了点，脸上却没皱纹。

绝望的是，现在有了。

他开始想，要是他当时真死在灭霸手下再也没有知觉，会怎样。

那样他不会和斯特兰奇有什么交集了，斯蒂芬永远将是把自己困在无限坠落的宇宙中的张狂法师。

而不是现在，有着暖意的微笑的……朋友。

他开始觉得，活着，活着才是件勇敢的事。

那意味着，你将面临接下来最沉痛的失去。

失去岁月难能可贵赐予你的温柔生活，最终在无边寂寞中生不如死。

洛基从不认为他是什么高尚的人，在危险面前，要是他能把别人推出去，他八成会这样做的。

他真想先一步逝去，然后承受悲伤的将是斯蒂芬·斯特兰奇，这是他活该，谁让他当初让自己自由落体的。

他偏偏没得到这个报应。

他望着那双眼睛。

灰蓝色，还带着点表明他依然健康的生机。

和自己明亮的绿色意外的搭配。

猫的寿命不是比人类短许多吗，为什么不能是他先死?

洛基害怕没有斯蒂芬的纽约圣殿，害怕斯蒂芬不再耐心地重复不能乱动圣殿东西的话语。

众神之父啊，他祈祷，全心全意地祈祷。

让我消亡吧。

躺在轮椅上的白发苍苍的斯蒂芬，揉了揉洛基的耳朵。

要是以前，洛基定然会毫不客气地给他来上两爪子，留下对法师来说微不足道的伤痕。

今天他看到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它们曾经被多个铁钉钉着，罕见地眼睛发酸。

他用头顶轻轻蹭了蹭斯蒂芬的手。

魔浮斗篷将斯蒂芬稍稍裹得紧了些，生怕他受凉。

本来法师吧，应该是越老越厉害的，洛基想笑着说这些话。

他笑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他趴在洛基双腿上，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斯蒂芬。

他现在几乎比我还冷了，洛基觉得有些好笑。

他现在比我还冷了。

洛基意识到。

他走了。

不像母亲的突然离去给洛基带来的震惊，斯蒂芬的离开似乎更像是荒谬的网络新闻，尽管他清楚地知道那天一定会到来。

他不会再抚摸洛基柔软的毛发了。

悲伤如同浸入水中的深蓝色颜料，起先还没给人任何波动，却缓缓荡开，蔓延，最终吞没所有感官。

泪水的咸味让悲伤变得容易被察觉。

嘿，斯蒂芬，看，我把窗帘划破了，用你的项链把它复原吧，你总会那样做的。

你不是起先喜欢用逗猫棒和我玩吗，现在该我逗你了。

斯蒂芬·斯特兰奇，这次我会超级乖巧地坐在你膝上，你想玩多长时间都可以。

人形在模糊了眼睛的泪水中慢慢显现。

他托起满头白发、布满皱纹的脸，轻柔地在嘴唇上吻了一下。

他感到害怕了。

他蜷缩着，却没有以前那样小了。

他还是被迫一次又一次地面向恐惧。

幸好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没什么能让他恐惧了。

纽约圣殿由黑头发的年轻人守卫。

他拥有前任至尊法师留给他的阿戈摩托之眼和魔浮斗篷。

有时还会喵喵叫两声。